学校的东面有一排旧楼。平时没什么人光顾，更别说是期中考完没多久的某个放学后。
这里其实你从未来过，不仅是因为觉得阴森，也因为此处是不良少年的聚集地。
可是今天你不得不来，为了见一个人——Helios。
Helios的中文名叫周棋洛，是半年前来的交换生。转学来的当天，金发碧眼的出色相貌，引起了全校的轰动。但面对大家热情的招呼声，他沉默寡言，全然不像他外表那样阳光。
大家都以为是他怕生，没想过他可能是真的冷漠，甚至是不屑与人交好。
第二天他再出现时，发色染成了鲜少有人尝试的奶奶灰。一头银发在到处都是黑发的校园里异常显眼，比之原来的金色更甚。
如此明显的叛逆行为自然被教导主任抓去了办公室。可据在外偷听的同学说，他坚持这就是自己原本的发色，纵使前一天见过他的所有人都可以证明并不是。
当时你正在教室里写作业。听到同班的女生毫不在意地为他开解：“其实金发才是染的吧？”周围的人笑做一团。
你手中的笔没停，却扯了扯嘴角。但也仅仅值得你一笑而过罢了。
毕竟只想安安静静读书，考上一所好大学，找个好工作，带母亲离开这座城市，一切重新开始。
所以，你也从未想过，一场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遍的考试，只因一个贪婪的念头，使你偏离原来的轨道。
从此和不该有交集的人，有了交集。
旧楼的教室本该都是锁上的。也不知那些人怎么弄开了教室门。
经常能听到里头传来男孩们的谩骂声和调笑声，偶尔也会有殴打和求饶的声音。你每次都会绕道走开，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。
不过今天出奇地安静，许是因为考试刚结束，大家都忙着出去玩了。
仅有一扇门开着，你知道想找的人就在里面。才刚靠近便闻到股令你不喜的味道——烟味。
你揉了揉鼻子，也不知是想打喷嚏还是哈气，但最终都没打出来。
平复了下心情，你走进了教室的后门。
男孩坐在课椅上，双脚随意地交叠搭在前方的课桌上。指尖夹了根黑金色的烟，配上握着它的白皙指尖，瞧着尤其好看。
禁不住多盯了那烟几眼，猜想着这是不是国外的牌子。
而此时那人已经回头，这半偏半仰着脖子将你打量了一遍。
你忙将目光收了回来，对上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眸。“不、不好意思……”也许是紧张，你说起话来有点磕巴，“打扰你了。”
对方静默片刻，就在你以为他根本不会理你的时候，他开了口：“有事？”
你这才意识到自己没将目的明确指出，于是连忙道出，“是关于前天考试、的事，谢谢你。”
说罢，你听到对方轻笑一声，意味不明。目视他将双腿从桌面拿下来搁回地面，又目视他缓缓起身走近你。
“你是说……”他故意停顿，将话显得意味深长。“你作弊的事？”
本来不愿被道破，刻意掩饰的事情，被对方一语戳破。你涨红了脸，是惭愧也是羞愤。
他已然站到你面前，不太好闻的烟草味离你更近了。见你没有回答，高出你些许的他低下头，问道：“来谢我的？”
“嗯。”你从鼻腔中哼出一声作为回应。低着脑袋不敢看他，大概还在为自己做过的事羞愧。
“那就亲我一下。”
“啊？”你猛地抬起头，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。
Helios漂亮的脸近在咫尺，脸上是玩味的笑意，明明看上去不太正经，你却知道他是认真的。“该不会觉得道个谢这事就算完了吧？”
你抿着嘴盯着他，心里做起了斗争。
然而他推了你一把，“要知道，我可是因为这事受了处分。”虽然他这么说，可语气浑不在意。似乎替你顶包，说掉出来的纸条是自己的，从而成绩归零，全校通报批评外加在学籍上留下一笔，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。
也许本来就是，在他看来确实如此。看如果相同的遭遇放到你身上，大概会让你感觉是灭顶之灾。
所以，亲一下的要求，似乎没那么过分了。
那便亲吧。在这么决定的同时，你已经飞快地凑上去，亲了一下他的脸颊。然后迅速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。
你的脸有些烫。也许是刚才他揭穿你所留下的后遗症。
你悄悄看了他一眼，发觉他面露诧异。猜想他估计也没料到你真的会亲他吧？
那么这件事，应该算是完结了吧。这样一来，你又可以回归平静的校园生活。好好学习，考上好大学……
脑中对未来的设想还没完，Helios突然开口，这次的话更是惹人气恼：“这就算亲？”
不禁因为他这句话而朝他看去，瞧见他满脸嫌弃。显得刚才的诧异，也似在嘲笑你的无知。
“知不知道什么叫接吻？”他继续问道，咄咄逼人。
而你一脸不知什么心情的表情望着他。
他撇了撇嘴，好像很是不满。“过来，”他向你伸出手，“我教你。”
这回你条件反射地避开了他险些要抓住你的手掌。“谢谢，不用。”一本正经地回绝。
“喂——”Helios眯起眼，他似乎是生气了，表情变得有些凶狠。“这就是你道谢的态度？”
你被他这一吓，倒是真有些怕，回想起周围人说的关于他如何揍人的传言，不禁缩了缩脖子。
但是有些事，不是怕就要让步的。“我是来道谢的。但，不是这种方式！”
听到你这样说，Helios露出疑惑的神情。大概是不懂为什么亲脸的道谢可以，亲嘴的就不可以。
其实，你自己也不懂。
“总之，谢谢你！”本打算喊完这句转头就跑的，结果他的话让你停下脚步。
“你不怕吗？”
“什么？”你回过头再次看向他。
他手里的烟早就燃至烟嘴的地方，而这时他才意识到般将它随手按在桌面熄灭。
那双蓝色的眼眸，就像是透光的宝石，闪耀又美丽。但为何这个人偏偏有种阴暗孤独之感？
你想你很快就知道原因了。
因为他是会说这样话的人，“不怕我告诉大家，真正作弊的人，是你吗？”
你瞪大双眼，不敢置信。他竟然威胁你？！
他的行为，让你主动来道谢的你显得那么愚蠢。
早知如此，倒不如当做一无所知。说不定蒙混过关，就连他也未必会确定纸条就是你掉的！
结果你却天真地过来自投罗网，被人抓住把柄威胁？这真是有够可笑的！
但是，你很快反应过来，其实事情未必就有你想的那样糟糕。
只要你拒不承认，他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才是作弊的人。那张字小得看不清的纸条吗？
更何况……
想到这儿，你一改吃惊慌张的表情，忽然镇定下来。你甚至仰着下巴，也学着他的样子勾唇轻笑，“那你就说好了。”
态度有几分讥讽，也有几分傲然：“看看大家是信你，还是信我！”
没错。你一向成绩优异，班中不说前三，前五肯定是稳坐的。而且向来以乖巧温柔的面目示人。
这就是你最大的武器。
说完这句，你转身大步离去。待走出门口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，便迈开步子越走越急，最后奔跑起来，就像是怕他会追上来打你似的。
而事实上，你确实听到教室里骂出的粗口，外加一声大概是桌椅被踹翻在地的声音。
你一路跑回自己的教室，气喘吁吁间，你还是有些后怕。
纵使嘴上说得强硬，你依旧还是害怕。万一，他真的说出去怎么办？
再算没人相信，也必然是对你不好的影响。
你背起沉重的书包，今晚想的却不是还有那些作业没有做完，而是……
被不良少年威胁了，怎么办？
【02】
第二天你战战兢兢地到了学校，又忐忐忑忑地上了好几节课。
唯一值得庆幸的是，Helios并不和你在同一个班级。由于期中是年级打乱考试，才“有幸”相遇。
所以……说不定他根本不知道你的名字、在哪个班级吧？
你不禁为自己自投罗网的行为表示悔不当初！
也就是说，再算他要公布作弊的人是你，也得先知道你是谁才对。
想到这些你心里稍安。
加上整个早晨风平浪静，你更为淡定了。
而接下去的一天、两天、三天……也是什么都没有发生。更让你确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。
然而就在以为这件事就此过去之时，你收到了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：
“放学到旧楼来”
没有任何标点符号，简洁明了、目的明确，甚至没有落款，却使你一下从头顶寒至脚底。
你想：完了，他连你手机号都知道！
于是那天下午，课上的内容你一点都没听进去。只是瞪着双大眼，手上机械地抄着笔记。
脑子里想象了千万种再见面时，他会如何对付你的情况，最后只助你下定决心——跑！
没错，这大概是你放学以来，收拾东西跑得最快的一次。
几乎在老师踏出门口的一瞬间，你已经提起背包，夺门而出。
前座的悦悦还悠哉悠哉地抄着黑板上布置的作业，就见你“嗖”地一下从她身边而过，吓得一个手抖将笔掉在桌面。
只来得及听你留了一句，“急事、先撤！”然后就不见了人影。
悦悦一脸懵逼问道：“什么情况？”
旁边的顾梦却只耸耸肩，语气平淡道：“投胎吧。”
结果接下来的每一天，你都开始了“急着投胎”模式。
搞得本来还会惊异的悦悦都已面色如常，甚至在放学铃声刚响起的那一刻还转过身附赠你句“慢走”。
其实自那天以后，你并没有再收到任何一条来自那个号码的短信。但随着你逃脱的次数越多，内心的压力反而越大。
因由你不知道Helios会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下冒出来。是在校门口堵你？还是直接放出你作弊的消息？或者直接找人揍你一顿？又或者，以上这些他都不屑于去做？
真希望是最后一种。
不过终究，幸运之神不会次次眷顾，这天你就没顺利逃出学校，而是被老师留下帮忙。
待你从办公室出来时，校园里早已安静下来。路过的几个班级都是空荡荡的，大部分同学已然离开。
你一步步接近自己的班级，心中升起丝不太好的预感。
路过教室紧闭的后门，来到最后一扇窗户前，你侧头一望。
也就是这瞬间，你的呼吸不禁停顿，哽在喉咙口。
教室里倒数第二排，靠走廊的位置，便是你的座位。
银发少年坐在你课桌的桌面上，面向大开的窗户，身子微微后倾，左手撑在身后，右手上拿着小巧的方形东西把玩着。
夕阳正巧从他身后照进来，落在他的发间，似染上晚霞的色彩，温暖而又绚丽。
“啪”地一声脆响惊醒了你。
原来Helios右手上拿着一只小巧的打火机，随着他开开合合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。也将你从梦幻般的场景中拉回现实。
你离危险如此之近，不过一窗之隔，竟还有闲心欣赏晚霞中的“风景”。
Helios自然也是看到你了，冲你勾起嘴角，露出半玩味半狠厉的笑意，“胆子挺大啊，放我鸽子！”
强烈的危机感袭来，逼得你倒退半步，连连摇头，强行辩解：“不敢不敢！”
而他却从桌面一跃而下，轻巧优雅地就似只信步而来的豹子。他站到窗前，双手顺势塞进裤子口袋内，居高临下地望着你。“哦？”语调微微上扬，“是吗？”
“是、是啊！”不过是稍顿一下，你迅速地调整了状态。微微仰起头，试图用真诚无辜的表情，反问：“你有约过我吗？”
只听他嗤笑一声，紧接着从裤子口袋内拿出一只手机。可怜的手机被他拽在右上角，虽然知道他好好地捏着，却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。仿佛被揪住的、即将破碎的是你的心般。
“再给你次机会。”他的笑意似乎深了些，就连双眼都微弯。这副样子倒是瞧着有几分爽朗，偏偏在你看来只剩恶劣。
“可恶！”你在心里低咒一声。极为后悔怎么离开座位不带上手机，现在好了，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它就要光荣牺牲了！
然而仔细想想，再算手机安全了，书包也未必安全。就算书包安全了，自己也未必安全……也是，有些事，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啊！
你重重叹了口气，还是妥协了，面上一副抱歉的表情，道：“对不起，那天家里有急事！”
见他没有太大的反应，接着解释：“本来是该回信息的，但我不敢说去不了。后来……我就更不敢去找你了。”
你自以为已经用了最大的诚意。虽然理由是有些漏洞，但是也还算是合理。只是不知道对方吃不吃你这套了。
等你说完，Helios也没立即回话，而是凝视着你，仿佛在思考些什么。最后他将你的手机收回口袋，倾身，将手臂搁在了窗沿之上。随着他丝毫不带攻击性的动作，你却紧张得几乎要跳起来。
“什么急事。”他语调平缓，却像是赐予你一个解释的机会。若是解释得好，便是过关；若是解释得不好，那就是水深火热。
你几乎没有多想，便脱口而出，“我爸重病。”说这话时还不忘面露几分担忧。
一向对于自己这副凄惨的模样有自信，却不料这次迎来了反效果。
只见听到你答案的Helios瞬间脸色一变，双眼一眯气势凌厉，语气都有些凶狠：“你回去照顾他了？”
“对……”嘴上条件反射地答了，身体还是条件反射地向后退，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要夺路而逃。
只是在你刚退开一步之时，对方的手却越过窗沿，一下抓住了你的校服衣领，生生将你拖回原来的位置。甚至因为你双腿发软，身子前倾，手便撑在了窗沿上。
如此一来你们便离得极近，仿佛是你一头撞进他怀里般。这倒是让你不得不感谢这半墙之隔。
“你平时都这样骗人？”声音从你头顶发出。“装无辜可怜？”
因为近距离接触而僵住的身体，此时更是绷紧。你不敢回话，也不知道回什么。本能告诉你，这时候不该再惹怒对方。
Helios哼笑一声，是他惯有的不屑。“要不是打听到你爸的事，我还真就信了……”话是如此说，可听上去却没有一丝会信的可能性。
然而此时的你却反应不过来他话里的讽刺，更顾不得揣测其他的意思，只觉浑身冰冷，仿佛血液一下被抽干般。
你脸色苍白，战战巍巍又震惊地抬起脑袋，“你、你说什么？”试着抬起嘴角扯出笑容，但脸仿佛被冻结般。“我我爸有什么事……”说到最后声音越发低了，明显地底气不足。
“这么怕啊，”Helios的脸又凑近了些，远远超出了正常同学间该有的距离。
也因此你的眼里只映出他上半张脸，尤其是那双眼睛尤为显眼。不似之前有些阴郁暗淡的蓝，反而变得明快透亮，像是看到新奇玩具的孩子，满是期待和兴奋。
“要不要说出去呢？”他眨着漂亮的双眸，学着你扮出丝无辜的味道。
你听到他说出了最不愿他人知晓的秘密。偏生他声音不大不小，正正好好、一字不落落入你耳中，又敲击在你心头。
就是因为这个秘密，你才这般努力。努力做乖学生好孩子，努力学习成绩优异，让老师刮目相看，和同学友好相处……可现在，很可能即将毁于一旦。
“不要，”你的抗议显得更为无力。
“什么？”也不知他是真的未曾听见，还是故意装成这样为难你。
你的手扒在窗沿，紧抓到指尖泛白。你咬了咬泛干下唇，低声下气道：“不要告诉别人，求求你。”
与前几天应对作弊威胁的反应截然不同，那是的你有底气，有作为好学生的自傲；但是现在的你，仿佛什么也做不了，只能放下姿态，祈求施舍。
这是让你无法费心机冒一点险的秘密。
看到如此反差，或许早是Helios心中期盼的结果。然而实际上他的表情略微复杂，有稍稍的诧异，也有不理解认同的表情，或许还有些你看不懂的其他情绪。
Helios迟迟没有给你答复，似乎在犹豫着什么。而你已然等不及了，得确保秘密不会被说出去。
手掌还抓在窗沿，你稍稍踮起脚尖，就正好能吻到对方的嘴唇。这次你没有轻触即退，而是想到上次Helios表示的不满，转而轻嘬两下发出令人脸红“啵”的声响。
回归原位时，你的脸已然从白转粉，眼睛四处乱瞟，不敢看人。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句：“别说出去，好不好？”只是这话配上你的神情，更像是在撒娇。
抓在领口的手猛地松开，你像是被人推了一把，幸好是扶着窗台，才没有向后跌去。
“看你表现吧。”语气颇为冷淡。待你看向Helios时，才发觉他面色不虞。
你愣愣地望向他，这回当真是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了他。
本来他撇过头，目光盯着旁边的一扇玻璃窗。大概是余光里看到你盯着他，又转头与你四目相交。
两人相视沉默半刻，他又忽然伸向你身后，扣住你的后颈拉向自己，而他则低下了头。
刚才未曾注意，现在才意识到Helios的嘴唇比你想象中要软。本以为会尝到烟的味道，没想到只有股淡淡的糖果味。
真是不符合人设呢。你如此想着的同时，下唇被舌尖舔过，然后又被牙齿轻咬。这使你一下从被制住的后颈麻至整张脸。
你没有反抗，但也没有回应，任由对方探进你微张的嘴唇，缠上你的舌。然后你才像是反应过来般，手抵住他的胸膛，发出些“嗯嗯呜呜”的抗议声。
倒是奇怪，Helios顺势便撤开了，但依旧没有松开握在你后颈的手。
他看上去心情似乎好了些，低头看你时还抿唇，虽说做得不明显，却让人有种他在回味这个吻的感觉。
你觉着有些热。
他悠哉悠哉地开口：“这算是上次的封口费。”
上次的？再算这疑问你没说出口，但已然写在脸上。
“这次的，”他像是收到了你的讯号，自然地回答了你：“这样的秘密，自然要付出大代价……”
“对吧？”他反问着你，忽然露出灿烂一笑。
似夏日烈阳，闪耀到刺眼。
【03】
你看了看手机上的地址，又抬头仰望眼前的高楼。外观瞧着像是玻璃，又泛着金属般的光泽，你不敢相信，这竟然是栋公寓楼！
你推门进入门厅，还有个问询台似的地方，里头坐了个穿着制服的保安。大约因为不是熟悉的面孔，他还客气地问你来意。待你报出要拜访的门牌号，他甚至连线对方核实。
坐着电梯向上之时，你恍惚间有种不真实感。
这简直和你格格不入，仿佛不是一个世界。
“叮”地一声电梯到达指定楼层。你深吸一口气走出电梯间，来到某门牌号前。犹豫着是敲门还是按门铃的你，还未动作，里头就有了动静。
门被打开了。
Helios一头蓬松的银发，神情慵懒，像是刚起床。但还好他衣着整齐，穿的是居家的宽松运动服。开了门后就手撑在门边，打量你。
今天是周六，你自然没穿校服。下身是条永远不会出错的牛仔裤，上身是件宽大的卫衣，足以掩盖底下的曲线。
“愣着干嘛，进来啊。”说完他便径直往里走，仿佛刚才的大眼瞪小眼他没有参与一样。
你这才小声地道了句“打扰了”，进了门厅。低头准备脱鞋，便发觉不远处已经备好了双粉色拖鞋，动作便稍有停顿。
就在这当口，Helios又偏头讥讽了句“装什么乖，又没别人”。
听到这话，正在换鞋的你险些没站稳摔倒，幸好是扶住旁边的墙面。抬眼一瞧，隐约好像还看到对方缩回去的手。不过你没工夫想那些，只是面露惊慌，“叔叔阿姨不在家吗？”
“哈？”Helios露出副一脸问号的表情，理所当然地反问：“他们要是在，我还叫你来干嘛？”
你细细品味了下这句话。最后两个字的声调没有问题。但是，这整句话的意思，让你不得不想歪啊！
你想到了自己需要付出的“更大代价”，会是什么呢？
该不会……
你甩甩头，不敢再想。
虽然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，可对方显然没当回事，催促你换好鞋赶紧进来，就自己走向里面。
此时门就在你身后，Helios离你有几米距离。若想要逃跑，随时都可以。
然而你想了想，还是下定决心。
不管前路如何，反正不想回头。
换好鞋走进客厅。和你想象中一样，看上去很高级；但又比你想象中要低调，看着也颇为舒服；也很整洁，几乎没有灰尘，像是每天有人打扫。
你的眼中露出丝艳羡，也禁不住内心的自卑。
这时Helios的声音从厨房传出，“喝什么？”
“随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对方就打断你，“不许说随便！”还从厨房探出头，凶狠地瞪了你一眼。
这场景奇异地让你心痒了下。这样的Helios竟有点可爱，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反差萌？？
“那有什么呢？”你好声好气地问道。
却招来对方略带不耐的回答：“自己过来看。”
苹果汁、能量饮料、牛奶、奶茶，饮料不少，看着大多也健康，不过蔬菜水果却几乎没有。
你挑了最不健康的那个，“我要奶茶。”
Helios拿出一包奶茶粉，瞧了你一眼，便烧热水去了。倒也没嫌你麻烦。
手里捧着热腾腾的奶茶，你在他家的沙发上坐下。
香甜的奶味治愈人心，让你也多少放松一些。
Helios拿了罐饮料，在你旁边坐下。不是很近的距离，但在不算特别大的沙发上，自然也不远。
你的身体又在这瞬间绷紧了。
他似乎是没有发现，而是拿起遥控器开了电视，又在茶几底下翻找什么。
全程观察着他举动的你，依旧不明所以。
过了会儿他还是没有翻出什么东西，目光又看向你，他站起身，向你靠近……
你握紧手心里的杯子，温度有些高的奶茶透过杯壁，传到你手上。但是顾不得将它搁到右手边的小台面上，只全神贯注地盯着靠近的Helios。
他向你伸出手，你几乎怕得要闭上眼。不过最后那手却越过你，伸向你身后……小茶几底下的抽屉。
故意倾身，一手撑在沙发把手，一手拉开抽屉。明明可以绕过你去拿，偏要搞得那么暧昧！简直就是故意的！
你仿佛听到了他的轻笑声。
他似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，在回归原位前，不忘在你耳边轻语：“你以为我要做什么？”仿佛在嘲讽你的自作多情。
真是太让人生气了！
但你无法反驳。只能气呼呼地灌了口奶茶。“啊！”你轻呼一声。
Helios转过头，蹙起眉头，“烫到了？”从手中夺过杯子放下，又掐住你的下巴，颇为自然道：“张嘴我看看。”
你却是懵了。他怎么好像比你还急？这……怕是有点暧昧过头吧？
见你不动弹，他也有点着急。甚至伸出拇指碰到你的下嘴唇，想要硬掰开的样子。
被嘴唇上微凉的触感吓了一跳，你一仰头躲了过去。“没事没事，”你摇头，“只是有一点点烫！”
“真的？”Helios看上去不太相信。
但在你再三地肯定下，他最终沉默下来。又去厨房给你拿了一瓶款泉水。
这个小风波算是过去了，你这才发现他刚才从抽屉拿出来的是两个游戏手柄。
看着他链接好，递了个给你，态度随意地问道：“想玩什么？”
说实话你实在没想过这个大代价是陪他玩游戏，但又庆幸还好只是这样。“我……我都不会。”
“又不难。”他盯着屏幕，没看你，“你肯定马上能学会。”
没忍住偏头看向他的侧脸，嘴角没有勾起，几乎没什么表情。这话听上去，倒不是反讽。
你想，认真夸你，还真难得。
在你思索时，他已经替你做了决定。“就这个吧。最经典的，”按下选择键，“超级玛丽。”
你和Helios玩游戏玩了近两小时，眼睛有些累了。
Helios玩得很好，反应极快。也幸好是那种双人一起闯关的游戏，要是PK游戏，指不定要输多少次。
不过想来也是他经常玩，所以熟能生巧。
你大部分时间有些手忙脚乱，其实你并不太擅长这种需要高度集中的游戏。也许潜意识里认为，与其花心思脑力去玩游戏，还不如多花点功夫在功课上。
然而你糟糕的操作，哪怕致使你们一次次Game Over，Helios不仅没有损你，连抱怨都没有一句。
只是专心致志地投入到游戏里，除了必要的指导，不说多余的话。
也许这才是他喜欢的东西，所以才能这么全神贯注。
因此最后你也被他带动，渐渐投入进去。
等你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时，Helios看了眼时间，才说：“休息会儿吧。”
你点点头，伸手拿过旁边凉掉的奶茶喝了几口。
可能是今天的Helios给你攻击性并不强的感觉，所以你想了想，大着胆子试探：“周、周棋洛，你作业做了吗？”
Helios微微瞪大眼睛，转头向你看来。你起先以为是你问一个不良少年有没有做作业太过匪夷所思，没想到他说的却是“你叫我什么？”
你卡了下，“周棋洛？”
有什么不对吗？这不是他的中文名吗？难道是你记错了？
结果他转瞬间便笑了。这次笑眯了眼，仿佛是真的愉悦，“我喜欢你这么叫。”
什么啊！你瞪大眼睛，连连眨巴眼睛。心想：真搞不懂！
搞不懂他突如其来的威胁，搞不懂代价竟是陪他打游戏，更搞不懂的是就连叫个中文名都能让他这般开心。
不过这笑容，比之上次威胁你时的灿烂笑意，倒是看着舒服多了。
作业的话题并没有就此结束。
你接着暗示他自己有作业没写，需要早点回家写作业。
而Helios在收到你的暗示后，瞥了眼你带来的书包。问道：“你的书包里装了什么？”
你也看了眼厚实的书包，“书。”
书包里不装书，难道会装零食吗？想得美，我才不会带零食来讨好你呢！
“作业吧？”他继续问。
你点点头。没办法，如果不背书包出来，妈妈会怀疑的。
“你该不会骗你妈说出来补习之类的吧？”
“你怎么知道？！”你惊异道。难道这都能调查到？他是有顺风耳吗？
只见Helios白了你一眼，“你也就这点手段。”显然他是猜的。
收回面部吃惊的表情，你抿抿嘴。对于自己被鄙视的这件事，表示不爽。
“你也不用不服，”他补充，“虽然就这点手段，但也够你用的了。”
确实，用你这种“清纯不做作的脸”，的确足够博取大家的信任了。但，这是在夸你吗？你可是完全高兴不起来！
显然Helios不在意你的不满，只是说：“那行，我们一起做作业好了。”
“诶？！”这回你几乎难以克制自己的惊呼。
不良少年威胁你来他家一起做作业！这个展开比打游戏劲爆多了！
大约是你的反应太大了，Helios冷下脸，“不想做作业我也不介意做点别的！”
“不、不，做作业挺好的。”只得赶紧装乖巧。
于是你和Helios就在他家书房的桌子上开始写作业。
书房挺大，自然书桌也大。不过Helios挨着你坐下，示意你给他讲题。
你们班的作业和他们的不太一样。你也就只能自己做一道，再给他讲一道。
虽然完成作业的速度是慢了，但你简直就是做了两份作业，倒是学到更多。
说来也有卡题的时候，有一道你自己作业上的数学题愣是想不出从哪儿入手。
你想了好些时候，也下不了笔。
许是难得在一道题上花了那么多时间思考。Helios难免有几分好奇和不耐，所以就探头过来看。
接着问了你几个问题。你一开始觉得被他打断思路不太高兴，可想到他掌握着你的秘密人又凶，自然隐忍不发。
只好硬着头皮回答，态度难免有几分敷衍。幸好这回他并没和你计较。
没想到的是，随着解答了他连续的几个问题，你忽然开窍般恍然大悟。“原来是这样！我知道怎么做了！”说完也不再顾得上他，而是拿笔刷刷地开始解题。
等你写完回过神，才反应过来。刚刚他该不会是刻意引导你的吧？
你偷偷地瞟了一眼正在看题的Helios，用笔尾戳在脸颊上，神色自然，并不像刻意。
若是他会这道题，又何必问你那些简单的。你又看向他此刻正在读的那道题，倒是和刚才提出的问题有关联。
应该只是你想多了。
做完一大半作业时，天色已晚。神奇的是，今天的效率特别高。
虽然很累，但你过得很充实。不仅完成很多作业，还玩了会儿游戏。挺不错的。
你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，一脸踌躇的模样道：“天暗了，我得回家了……”
“不想回家也可以住我这儿。”正经了没几个小时，又开始了！
许是大半天的相处下来，到底是熟悉了几分，所以你白了他一眼。“我、要、回、家、了！”刻意一字一句地这么说道。
“行吧，不送。”说罢他还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，冲你摆摆手。仿佛懒得动弹。
然而这回，是你自己没有走。扭扭捏捏地站在原地，欲言又止。
Helios靠在沙发背上的头侧过来望向你，“舍不得？”
你没有并不打算和他斗嘴，而是摇摇头，终是开口：“那个……我爸的事，你不会说出去了，对吧？”
明知道保证没有任何用处，你却为求安心，想要个口头承诺。
你目视Helios从沙发起身，步伐坚定而又缓慢地站定于你面前，居高临下地看着你。
“你有时候……真是不会看人脸色。”他这样说。
你没太明白是什么意思。
他也没给你机会想。抬起你的下巴，低头就咬在你的嘴唇上。
你被他咬得一颤，有些疼，不过并没有出血。只是这下疼痛让你清醒过来。
是啊，他从没说过代价是一次性付清的。而且自己刚才明明可以轻松离开，现在倒是有些难了。
也难怪他会这么说你了。
上次的吻并没有持续太久，这次恰恰相反。
先是唇齿纠缠，而后便是舌尖相触。如果说上次更像是试探，这次便是有些霸道的掠夺。
凶猛直接，要将你体内的氧气都抽干似的。你抓在他胸口的衣服上，喘不过气。
想示意他放开你，又头脑空白地忘记要如何行动。好像身体都跟着软了一样，幸好是他一只手托住了你的后背。
他最后在你唇间扫过，离开时又狠狠吸允了下，才放过你。
停下时你们双双喘着气。只是你更像是缺氧，他却呼吸粗重，像是……
想到这，迷茫的眼神瞬间清明，你猛地推开他，还好轻松成功。
你红着脸，许是因为缺氧，又或是因为羞涩。总之提上书包，猛地跑出了他家。门被你“砰”地一声关上。
也等不及电梯了，而是到楼梯间下了好几层才扶着把手顺气。
“我到底在做什么？”你在心里质问自己。“也不能因为长得帅就……”
“唉——”你长叹一声。
你想：总算有点明白学校里那些女生的想法了。
【04】
午休时间，几乎所有人都昏昏欲睡，教室一片都是趴在桌面休息的人。
剩下那些醒着的，大多在埋头刷题。再算偶尔有交流的，也尽量压低声音。
“顾梦，你听说没啊？”身后的悦悦显然没有在专心学习。
“听说什么，”顾梦一向波澜不惊，像是只为配合地问了这么一句。
悦悦显然也不在意她的冷淡，迫不及待将自己知道的八卦说出来：“听说Helios，就是那个混血交换生，最近都有乖乖来上课耶！”
你听到熟悉的名字，本在写题的笔顿住；待悦悦后半句话出口时，才又心不在焉地动起来。
“哦。”这是顾梦给予的反应。
“啊？”这是悦悦的反应，“你就‘哦’？！”
没有听到顾梦的作答声，但据你了解，顾梦估计是耸了耸肩又将目光投回桌肚里的手机上。再算不用说出口，也足以表示她对此话题的不感兴趣。
其实你挺羡慕顾梦的性格，她是个很清醒的人。只看眼前握得住的东西，其他的、就算再好，也不会强求，硬要伸手去够。
这点，是你学不来的。
在你走神之际，悦悦已用笔尾戳了戳你的后背。
你转过头，还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，“怎么了？”
悦悦朝你嘟起嘴，抱怨顾梦的冷淡，但很快又和你讲起Helios的事。
“他们班的人说啊，其实每天呵总早早就到学校了，但总不去上课……”
呵总？这绰号倒是挺适合他的。够装！
如此想着，你露出一抹笑意。
“你这笑容，有点可怕啊！”悦悦抱住自己表示害怕。“说起来，你最近也是奇奇怪怪的。之前是一下课就跑没影了，最近又留很晚不走。”
“说！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和顾梦？”这就严刑逼供了起来。
就连一旁的顾梦都抬起头看向你。
于是刚才那幸灾乐祸的笑容，转瞬就僵硬起来，“是有点事……”你垂下眼睑，不敢看她俩，“家里的事，你们知道的，我……”
“算了算了，”结果还是顾梦打断了为难的你。“反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，和我们说。”
悦悦也在一旁猛点头，“对！知道你家里情况复杂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，一定要说啊！”
你在心底松了口气，笑着点点头。
悦悦也是心大，一会儿就将这话题扔在脑后，继续八卦起Helios，“还说啊，呵总最近都有乖乖交作业，正确率还特别高……”
她一说就停不下来，零零碎碎的小事说了一堆。说得好像她真的目睹了Helios的一举一动似的。
你面上始终带着笑意，心底却笑不出来。
本来倒有几分沾沾自喜，毕竟那被夸奖的作业，还是你一题题教出来的。
是的，从那天开始。放学后你会特地留到教室人去楼空，然后背着书包去旧楼找Helios教他写作业；周六也会带着作业去他家，两人先将大部分作业写了，再一起打会儿游戏……
说实话，这样的生活，于辛辛苦苦、全神贯注在学习上的你而言，是新鲜和充实的。
好像自己不再是寂寞一人，而有了人可以陪伴和分享。
你甚至很享受这样的时光。仿佛这一切不是因被威胁而来的折磨，而是上天给你的一次奖赏。
但就是今天和顾梦还有悦悦的这番对话，让你忽然发自心底地愧疚和不安。
她们明明就是你的好友，天天陪伴在你身边，可你却依旧自认孤单；不肯将关于Helios的事和盘托出，而是说着蹩脚的谎言；反而是将知道秘密且以此作为威胁的Helios当做可依赖之人，是不是未免可笑？
但若她们知道了你的秘密……
还会像现在这样，说出暖心的话语吗？
日子还是这般过。
转眼又一个月过去。
虽然月考结束，周五放学时你还是依照习惯到了旧楼。
Helios果然也在，正懒懒散散地靠在椅背上。一如你第一次见他时，双脚搭在课桌上，一副“爷就是嚣张”的模样。
不同的是，他手上的烟，换成了嘴里的棒棒糖。
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甜食的。记得他上次吻你时，隐隐尝到糖果味，只是后来没见他吃过糖，还以为是错觉。
倒是你，很爱甜食。
你从小就有点低血糖，尤其在学校里消耗大，所以会在包里塞些点心或糖果。
近来又总是晚回家，只能先在教室里吃点东西垫垫肚子。不然若是帮Helios补习、肚子叫了，还不知怎么被嘲笑呢！
结果某一天，Helios趁着你给他讲题的空档，突然凑到你脸颊边。
本以为他是想来个“突然袭击”，吓得你条件反射地往后仰。
不料他只是耸了耸鼻子，问：“你身上怎么总是……甜甜的？”
如此一来倒搞得你有几分自作多情，外加偷吃东西被抓包的窘迫，你讪讪答：“刚吃了糖。”
他便挑挑眉，冲手一摊，“我的呢。”颇有点幼稚。
也是巧了，那天你正好没留下任何多余的份。
结果可想而知，在你放松警惕的当口，他又一次凑过来，自然是被占了一通便宜。完了他还不忘舔舔嘴唇，回味道：“还挺甜。”
此时，叼着棒棒糖的Helios回过头。对视间他微微颔首，就算是打过招呼。然后右手从口袋中抽出，随手抛个什么东西给你。
这回你接的还算顺利，心中猜测着会是什么味的糖果。
摊开手心。原是水蜜桃味的。还是软糖。
你在他身边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。这才安心地剥开包装，放进嘴里。
甜甜的味道立马在口中蔓延。虽然是软糖，却舍不得下嘴去咬。大约是它太好吃了，便舍不得太快下肚。
就像舍不得这一刻，太快消逝。
校园里很安静，尤其是旧楼这一块儿。几乎只有偶尔的鸟叫声。
你们就这样静静坐着，既不复习，也不聊天。只是品味着青春的香甜。
夕阳的余晖照在身上，很是温暖。
直到他吃完棒棒糖、你吃掉几口不同口味的软糖时，才听到他开口：“明天11点，新光百货。”
说完，书包往背上一甩、单肩背着包就大步流星地朝外走。
独留你一人在教室内一脸懵逼。
因此，周六这天，你坐车来到新光百货。
才刚刚下公车，隔着个马路，远远就瞧见那一抹身影。
少年半倚着柱子，左手插在口袋内，右手正摆弄着手机。银发本就显眼，配上这颇有耍酷嫌疑的动作，招人频频侧目。
偏偏仅一眼，就足以惊艳。
你呆愣在十字路口，人群绕开你过了马路。
忽然，手机在手中震动了下。你低下头，看到是马路对方的他发来的：“怎么还不到”。
乍一眼是有点不耐烦的语气，但你远远瞧着那人，却又觉得，好像并非如此。反倒更像焦急。
仿佛是迫切地想要见某人时，才有的情绪。
你也曾感受过。等在铁门外，想见上父亲一面的时候。
但想必，还是不同的。
黄灯闪烁，你暗灭了手机屏幕，等待下一个绿灯。
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白色的连衣裙，外加一个小挎包。
纵使告诉自己很多遍，这并不是什么约会；还是忍不住挑了裙子、稍作打扮。
真是的！你恨不得拍拍自己的小脑瓜。好好学习才是正解啊！
红灯转绿，这回你迈开步子，跟随着人群来到马路对面。
而此时，他也放下手机，视线来回徘徊几下，很快在人群中锁定了你。
一改倚靠的姿势，他站直身子，似是又想等你渐渐走近，又想直接迈开步子朝你而来。但他终究愣愣站在了原地。
此时，你已然快步走到了他面前。
“抱歉，久等了，”你微微偏头，露出丝抱歉的笑意。
Helios没有如你所料般露出不悦的神色，反而像是走了神，盯着你顿了几秒。
待你试探地出声唤他，“周棋洛？”
才反应过来，故作不耐地撇嘴，“慢死了。”
大约是习惯了日常被嫌弃，你也不生气，反而只是依旧面带微笑作为回应。
Helios自然不会再说什么，谁叫你算是看出来，他其实只是个“死傲娇”。
于是在你的微笑攻势下，他朝商场门口抬抬下巴，“走吧。”
跟随着Helios的步伐往里面走，一路上受到不少目光的洗礼，让你有几分不自在。
说起来也矛盾，一方面能站在这种颜值的人身边是有几分得意，另一方面更多的却是随之而来的自卑。
你没有问今天是来做什么，Helios自然不会主动说。
两人默契地一个在带路，一个配合。
11点，不早不晚的时间。你们先去买了两个泡芙，又买了两杯奶茶。
泡芙当场吃完，奶茶边走边喝。
商场挺大，店自然也多。但Helios没有要逛街的意思，你当然也不会首先进店。
于是就路过了一家家服饰店、首饰店、杂货店……
终于，你在某处顿了下脚步。
Helios一下便注意到，再算停顿不过短短半秒。
而当你再一次跨开步子要离开时，却被一把拽住了手腕，径直往里拖。
音乐声、机器声、人声……混杂在一起，很是热闹。
这里是商场的电子游戏厅。
很小的时候，父母带你来过几次，所以印象深刻。也正是你刚才停下的原因。
Helios将你拉到柜台，也不问你意见就开始换游戏币。
你一瞧，便跟着拿出钱包，刚想开口说话，就被他横了一眼，顿时语塞，默默收回了钱。
你想：就当补课费了！
等待换币的时候，突然听到一旁发出“磅磅”两声。纵使在嘈杂的游戏厅里，都有些突兀。
你们的目光因此被吸引过去。
只见四个人正围着个娃娃机，三男一女，头发不是黄就是红。其中一男的，踹了几下娃娃机，似乎在泄愤，“麻蛋！什么破机器！”
而旁边的两个人男生则在起哄，调笑他抓不到就拿机器出气。
那个女生则环住手臂，似乎不太高兴。好似在嫌弃对方没用。
大约是这动静太大了，不一会儿就有工作人员跑过来劝阻，结果反而引得几人动静更大了。
此时，Helios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游戏币，见你还在看热闹，也不知怎么地冒出句：“没素质。”
你抬头有几分诧异，毕竟在你印象里他极少对别人做出评价。可能大多数人于他而言并不在意。
本想回损他句“你和他们彼此彼此”，可转念一想，貌似他也只是……
对你、“没素质”，而已。
【05】
Helios分了你一半游戏币，见你神情迷茫地不知该做什么，干脆直接下达指令。
你也没什么意见。
他似乎很热衷于音乐类的游戏，而且玩得也很溜。
只可惜你的节奏感尤其差，所以每次他让你尝试后，都要嫌弃你一番。
然而当你露出失落的表情后，他就干脆站在你旁边，亲自指导你。
“要听节奏啊，”他的手指在屏幕边缘打着拍子，“就现在！”
虽然他这么说，你还是晚了半拍。
不禁有些焦急又懊恼，肌肉紧绷、瞪大双眼、全神贯注地盯着下一个即将到来的音符，余光里是Helios依旧在打节奏的指尖。
幸好，终于成功了！
但你根本来不及喜悦，又忙着下一波操作。
玩完一曲，你舒了口气。分数还不错，竟然有B。你弯了双眼朝Helios看过去，原本他面容上透着的不满意在与你的对视间消散。
你目睹他避开你目光的全过程，还有他犹犹豫豫地抬手，探到你头顶，揉了一把你的头发，“不错。”竟是难得地夸奖了你。
说完，他便转身离开，像极了落荒而逃。你忽然回忆起他说出邀约后的反应，忽然噗呲一声笑了。
没想到堂堂校霸Helios，也有害羞的时候？
你依旧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Helios后面，这次他在架子鼓前停下了。
看着面前颇有范的架子鼓，再算只是用来游戏，你也表示自己绝对玩不了！
该不会是刚刚呵总觉得丢人了，所以要对付自己吧？
你表示欲哭无泪。
待你去端详Helios的表情时，才发觉他神情发亮，眼眸里折射着光芒。
你呆愣愣地目送他向架子鼓走去。明明和平时一般无二地随性慵懒，你却在步子里看出几分郑重的味道。
他……真的这么喜欢音乐吗？
随着机器收到投币后发出的声响，Helios选了首你从未听过的歌。
但当前奏的鼓点响起时，你已然跟着一起振奋激动起来。
虽然周围还有许多吵吵闹闹的声音，却像是一瞬间都被拉远了，独留那清晰的鼓声。
你自知是个五音不全，甚至连基本的节奏感都没有的人。
可这一刻，你偏偏像是听懂了其中的放荡不羁、无所畏惧，仿佛少年挣脱枷锁、展开双臂的纵情一跃……
你揪紧了装着游戏的塑料袋，心情波涛汹涌。
大概这就是音乐，再算你并不完全明白它，也能不知不觉被其中情绪感染。
眼前的少年是这样夺目，和他以往的冰冷、别扭、痞气大不相同。就像是忽然看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光芒，耀眼得几乎刺痛你的双眼，偏生又不肯移开。
一曲已毕，你的心情却没有因此平静下来。
因为他从极度的认真演奏中抬起头，一眼就与你四目相交，然后勾起嘴角给了你一个颇有炫耀意味的笑容。仿佛在说：怎么样？帅吧？
你感觉脸一下就热了起来。撇开目光，在心里吐槽他幼稚。
于是才发觉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。还有看上去比你们还小些的女生，盯着Helios目不转睛，互相凑到对方耳边说着悄悄话。
你想你知道她们在说什么，大概就是“小哥哥有点帅”之类的话。
毕竟就连你也不得不承认，确实是帅。
不仅如此，那得意的样子，还有点……
可爱。
在你这般想着的时候，他甩了下外套搭在肩上，大步走到你面前，抬了抬下巴，“走吧。”
这回你真的忍不住了，低低嘟囔一声，“耍帅！”
“什么？”Helios看上去真的有些疑惑的样子，微低头将耳朵凑到你唇边。
这动作着实有几分亲密。你向后退开半步，说：“我说，好的。”
Helios倒是没因为你刻意保持距离而不悦，而是露出有些无辜的神情，道：“我明明听到你说我耍帅来着——”
你瞪他。“听到你还问！”本想如此质问，终究只将言语藏在这一个眼神之中。
怎料Helios莫名其妙地笑开来，是难得爽朗的笑意。在你不爽的表情中，他解释：“说明你承认我帅！”
大概是游戏厅里的气氛使然，又或是考完试后的懈怠，你渐渐融入了这里的氛围。一改往日的小心翼翼和沉闷，开始享受起游戏的乐趣。
随之而来的，是态度的随意和放肆。
你指着投篮游戏，“我要玩这个。”
引来Helios的一阵鄙夷，“这有什么好玩的，直接去学校投篮不就好了！”
“不好！不一样！我就想玩这个。”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，说着说着偏有几分任性和撒娇的意味。
Helios耸耸肩，“游戏币在你手上。”竟是作出一副无奈的宠溺感。
见他好像并不感兴趣的样子，你眼睛一转，就笑着挑衅他，“敢不敢比一局？”
呵总自然要强，立马就回应你：“来！”
忧伤的是……你输了。
但你毫不气馁。
“比这个！”你指着赛车。
完败。
“那这个！”射击。
还是完败。
最后你忍不住大声道：“周棋洛你个直男！”
Helios一脸理所当然，“我本来就是。”
今天也不知谁借了你胆子，想也没想就白了他一眼。
“你就不会让让我！”这话你终是没有说出口。
其实冷静下来想想，他又有什么理由要让着你呢？
你们又不是……
貌似连朋友，都不算是吧。
“只剩两个了。”你看着塑料袋里的游戏币，“最后两个用来干嘛好呢？”
你的目光在周围转了一圈。好像想玩的都玩了。
Helios却从你手中截下袋子，“这边。”
他立在了娃娃机前。
就是之前被人踹得砰砰响的那台。貌似运作正常。
你往里头一望，一眼就看到里面有只可爱的小白猫玩偶。
但你不过是盯着它，并没有出声。
你知道娃娃机这种东西，两个硬币肯定是抓不到的。不然的话，游戏厅怎么赚钱？
何况这小白猫玩偶，角度还稍稍有点刁钻。
所以万一你要是表现出很大兴趣，而Helios又没抓到，那就有点尴尬了。
Helios好面子。这点再算你们认识时间不算久，你也是知道的。
在你想这些的时候，周棋洛已将最后两个硬币投了进去。
他稍稍活动了下手腕，一副大展拳脚的模样。
你在一旁觉得有些好笑，可看到他又很专注的样子，不知为何就觉得心里酸酸的。
走神不过一会儿，就听Helios忽然出声，欢呼一声“Yes！”
待你将目光转过去时，已有东西滚落的声响。
Helios弯腰将娃娃从出口掏出，一把塞到了你的怀里，“送你的，不客气。”
没空吐槽他的自说自话，身体先一步将娃娃接过了。你缓缓低下头，怀里，正是那个你一眼看中的白猫。
你呆愣愣地盯着它，和那白漆漆的猫瞳大眼瞪小眼。
“傻了？”Helios抬手在你眼前摆了摆，“就问你这波操作怎么样？”貌似不单单是你说话越来越随意，他也是一样。
“说实话……”你认真回答：“没注意。”
被你这句激到的Helios欲转身再去换些游戏币，以此让你好好见识见识，所幸被你及时制止。
在你的一番吹捧下，才一起出了游戏厅。
你摸了摸怀里刚取名为小呵的娃娃。
心想：嗯，猫，果然要顺毛撸。
你和Helios一路斗嘴从商场出来。
好似通过短短几小时的相处，你们的关系一下亲近起来。
你一路抱着小呵，纵使背了个足以塞下它的书包，却愣是没想到无需抱在手里似的。
不料，刚出新光百货的大门没几百米，就迎来不速之客。
“站住！”眼前挡路的，正是之前被Helios评价为“没素质”的三男一女。
你微微一愣，难道是刚刚Helios说话，被他们听见了？
不可能啊，离得远，又那么吵……
在你疑惑之际，Helios已上前一步，将你半挡在身后。
“有事？”他态度随意，语气平淡，就像是讨论今天的天气般自然。
奇怪的是，偏偏一下就让人感觉到怒意。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气场。无形之间，就给予人压迫感。
带头的男生，染了头张扬的黄发，正是踹娃娃机的那位。你不禁想起Helios的金发自然又耀眼，他的就显得刻意又做作，只令你想到洗剪吹杀马特。
黄发男将目光投向你，开口：“把娃娃给我。”
这回你真是一脸懵。见过劫财劫色的，还没见过劫娃娃的！
Helios顿了顿，显然也觉得莫名其妙。但似乎也因此，更消耗了他的耐心，出声就是毫不留情地一个“滚”字。
对方被这个字激怒了，气势汹汹地走过来，一副再不拦我就要打起来的样子。
然后果然，在相距你们几米处，被后面两个男生给拽住了。他们一边劝着黄发男“我们人多不能欺负人少”、“不要把人家妹子吓到了”，一边瞟你们好几眼。
那架势简直就是一人唱白脸，两人唱红脸，说出来的话实则是在威胁。而最后站着的女生，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低头玩着自己的指尖。
你皱了皱眉。这娃娃自然不可能是黄发男要，无非是之前在娃娃机前夸下海口没抓着，气急之下拿娃娃机泄愤被赶出了游戏厅。没想到在门口竟然碰到你和Helios出来，手里正好拿着个其中最可爱的小白猫。
而他们说得也没错。他们四个人，你们两个人。要真的闹起来肯定吃亏。
想到这儿，你拽了拽Helios的袖子，“周棋洛，要不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就遭到他的一击凶狠的目光，“你敢给他们试试！”
“……”你一时语塞。干脆收回手，不说话了。
他说完又意味深长地望了你一眼，那表情活脱脱地在说：等会儿再收拾你！
你不禁苦笑。
其实你只是想说，“要不我们跑吧”而已，好吗？！
转念一想，就明白过来：怕是在呵总的字典里，没有逃跑二字。
你将娃娃往怀里藏了藏，看向Helios的背影。原来少年的背影，也可这般高大。
只见他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，微微昂着头，总是副唯我独尊的模样。
然后你听到他说，“废什么话，一起上啊。”
嗯——果然背影高大什么的都是错觉！
怎么仔细一瞧，好像只剩装逼了？？
【06】
不过事实证明，某人还是有点本事的。
只见咱们呵总先是一脚踹在首先冲上来的黄发男肚子上，对方立马吃痛地捧腹弯下腰，一时半会儿动弹不得。
可另一人趁着他专注对付黄发男的空档绕到他身后，想扑上去限制他的动作，幸好Helios反应也快，直接给对方鼻子上来了一手肘，致使敌人瞬间鼻血哗哗地流。
你早已在对方冲过来的时候退后几步，正目不转睛、精神振奋地欣赏这场大秀。
不料忽然被人从后面扯住了头发。你惊呼一声，一方面是被吓到，另一方面是头皮疼。
此时的Helios正在应付最后一个人。没想到那最不起眼的一个，才是最难对付的。
你被拽着头发往后带，离Helios越来越远。心中的不安扩散开来，原来不知不觉中，那个威胁你的人，竟成了危险来临时你愿意依赖的人。
疼痛间，有人伸手来抓你怀里的小呵，你却条件反射地紧紧抱住。
你，不想松手。
尖锐的指甲在皮肤上划出道道红痕，你依旧没有要放手的意思。
余光里，你看到那女生扬起手。也许那过长的指甲会在你的脸颊上留下红痕，但你仅仅是撇过脸去，而没有丢下手里并不值钱的娃娃。
只是，预计中的疼痛没有来临，反而是对方呼喊了声，“啊，好痛！”
抓住头发的手终于松开了，只是头皮依旧隐隐作痛。
你慌慌张张将目光集中过去，才发觉Helios狠狠捏住了女生的右手，凸出的骨节显示出他的用力，好似随时会掰断那脆弱的手腕。
而女生可能因为太疼了，又可能是因为害怕，所以脸色惨白。她用刚放开你头发的左手去扒Helios的手，企图掰开来使自己解脱。可惜无果。
那一瞬你在Helios脸色看到前所未有的凶狠表情。像是只护食的狼，眼眸仿佛泛着金色的凶光。
“棋洛……”你诧异地出声，又自然地唤了他的名字。
大约是这一声呼唤让他清醒过来。Helios猛地松开手，脸上是丢开臭抹布般的嫌恶表情。
女生也因为反作用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，她仰着头看向Helios，竟有几分楚楚可怜。
只可惜他毫不理会，没有给她任何多余的眼神，也不屑留一句嘲讽或是辱骂。只是一把揽过你的肩头，将你护在怀里，就像你刚才死死护住小呵的行为似的。
你的心，不自觉颤动了几下。
这时，不远处的商场门口传来声音，“诶你们在这儿干嘛呢！？”原来是保安来了。
“啧，”Helios不屑地啧了声嘴。你立刻就猜到他的意思：等打完才出现，来得可真是时候！
此时除了你和Helios，剩下的四人都半坐半趴在地上。看上去倒好像是你们欺负了人。
为了不被倒打一耙，也不想再出事端，你决定履行之前的决定，反手抓住Helios的手。一个字：跑！
而被你拉着的Helios，起先一愣被拽了几步。而后很快反应过来，主动紧握了你的手，稍稍加快步伐，就变成了他带头在前跑。
你们跑得飞快，即使明明知道身后的人不会追上来，可就是越跑越刹不住车。
你的心情也不自觉跟着飞扬。
要是能这样无所顾忌、什么也不想，一直跑下去就好了……
然而打脸很快就来，作为一个整天只知道做作业的学生，你的体力没多久就耗尽了。
你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，步伐也慢了下来。
Helios很快发觉了，缓下步伐，最终停住。你看着怀里没有被扯坏的娃娃松了口气。
你还在调整呼吸，而Helios倒好，和没事人一样。仿佛刚刚打完架外加跑了步，对他来说等于热个身。
你心里有点不平衡，但也没开口，就直勾勾盯着他表达不满。
Helios也看了你老半天了，然后忽然开口一句：“看来以后我们周六要多增加一个项目。”
你微偏头表示疑惑。
他就解答了：“跑步。”
“不要——”你发出了痛苦地抗议声，脸上露出了愁苦又焦急的模样。
哪想到Helios竟被你这样的表情和语气逗笑了，而且还是哈哈大笑。他笑声爽朗，表情明媚。甚至阳光照在他的银发上，都变成金灿灿的，像极了他原本的发色。正因此，让本来冷峻的外表，也柔和起来。
而他笑着时带动身体颤动，这股颤动也顺着你们相扣的手，一直传到你的心尖。
原来你们的手一直不曾松开吗？
你的心跟着动摇。惊慌间想抽回手。
但是你刚一动作，对方的笑声便顿住，笑容也随之消失了。他稍用力抓住了你的手，有些不满地望着你、质问你：“做什么呢？”
你细细端详了他的表情。发觉他没有真正动怒，反而有点像小孩在闹变扭时嘟嘴的撒娇，于是心下稍定。
回答：“你松手吧。我又不会跑了……”
“不松！”他倒是想都没想就说道。任性得越发像个半大的孩子。
想想还没认识Helios时，觉得他是遥不可及的人；后来主动接近他，又发觉他一肚子坏水；现在倒好，竟然搁这儿和你耍无赖？
他不仅真的不松手，反而拉着你手又往前走：“走，送你回家。”
这回你是真吓到了，立马出声反驳，“不用不用！”见他目光看过来，你面带恳求之色，“真的不用……我自己能……”
“闭嘴！”Helios黑了脸，眼看难得一天的好心情要被打破了。
你也无奈只能闭嘴。但面上的还是犹豫。
这时，Helios故意瞪大眼睛，俯身前倾，半警告道：“刚刚的账还没和你算呢！”
你本来一时没想起是什么账，但在他的目光瞟到小呵身上时，你明白过来。敢情他不仅误会了你，还记仇到现在！
“不过，”继而他又话锋一转，“看你后来那么护住它，就放过你了。”说完还抬起空着的那只手，揉了揉你本就不太整齐的头发。
顶着一头更加乱糟糟的头发，你哭笑不得地看着他。
这样一来，倒是没心情去想他要送你回家所带来的事情，反而郁闷着他对你的误会以及莫名的原谅。
眼前就要到你住的小区附近，你的心情又一次忐忑起来，就连手心都微微冒汗。
始终没有松手的Helios貌似感觉到了，非但没有嫌弃，反而装着傻，将你的手握得更紧些。
你住的地方是个有些年数的小区了，楼房的外层留下长期被雨水冲刷的痕迹，看上去破旧又凄凉；更别说这里的环境也不怎么好，住的都是些不怎么讲卫生、过惯苦日子的人，所以离得近些就能闻到股不怎么好闻的垃圾味。
这里和Helios住的地方，简直是天差地别。
想到此处，你不禁低下了头，不敢抬头去看对方的表情。只要一想象会看到对方嫌弃的表情，你就觉得心口一阵闷痛。
最终你在离小区门口几十米处出停下了脚步。Helios见你不动，也跟着停下来，声音从你的前方头顶处传来：“走啊，不是马上快到了？”
这一刻你忽然有个冲动，要不在多走段路，去附近好点的小区，装作是自己的家算了？
但是这个念头你很快打消了。你觉得没有必要，Helios知道你最不堪的秘密，似乎对你也没有什么偏见。所以，此刻你忍不住好奇，他现在会是什么表情？
你缓缓仰头。
Helios面上有几分不耐，一如既往。他似乎非常不喜欢你的犹犹豫豫，所以此刻没好气也正常。
你试图望进他的眼里，想透过那双碧蓝的双眼，看透点什么。
但人的情绪，其实是很难真的靠一双眼睛揣测的。
这时有人从小区里走出来，往你们的方向而来。你正对小区大门，立马侧过身去，不想让人看到你的脸；还顺势抽回了自己的手，这回倒是成功了。
对方很快就从你们身边路过了，你这才松了口气转回去。正巧对上Helios一脸探究的表情。
你尴尬地冲他笑笑。本以为他会发火的，没想到倒是没有。你硬着头皮解释道：“小区里不少人认识我……要是被认出来……我妈会知道的。”
Helios沉默半秒，期间都紧盯你不放，然后跑出一句：“知道又怎样。”他语气没什么起伏，显然还是有几分气的，只是闷声不发罢了。
但Helios向来不是个惯于委屈自己的人，于是他又有些不服气地嘟囔了句“我们又没什么”。
随着这句话跑进你的耳朵，身躯为之一颤。你想：可不是没什么吗？
不就是一起补课、一起玩游戏；牵了次手、送了个娃娃；外加强吻过你几次嘛！
你忽然控制不住自己，说道：“瞒着我妈每周六出来也就算了，还不好好学习，陪你玩！要是被人看到和你牵着手，我一百张嘴也说不清！”
Helios蹙起好看的眉，语气也有了起伏，可以说是很冲，“什么叫陪我玩，你没玩？你玩得不开心？牵手又怎么了，犯法？”
一股委屈的情绪涌上心头。你觉得自己真倒霉，怎么就被他给缠上了！要是那次没有打小抄就好了……
“还不是你总威胁我！”你本想说完这句就跑，可又憋了口气不愿就此离开。
听到此话Helios倒是一怔，许是被说中了心虚之处，他一时半会儿竟然没再反驳你。他的目光有些飘忽，似乎内心在挣扎动摇着什么。
他许久没有回答。
而你也在这股沉默中，渐渐泄了气。
这又是何必呢？Helios说得也没错，你是玩得很开心。
你甚至不得不承认，和他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飞快；而且你不需要过于掩饰伪装，因为他曾见过不堪的你；他是威胁了你，但相处中你又感觉得出，他未有真正的恶意。
你叹了口气，本想首先服个软，没想到却等来了Helios的开口。
他的声音回归平静，平静到有股死寂的味道：“我知道了。以后，不会再有了。”
这回换你愣住。啥意思？什么不会再有了？
“不会再威胁你了，”竟然还好心地补充了一句。
你站在原地，眨了好几下眼睛凝视于他，有些不懂这是什么意思。
而他又一次开口，沉沉道：“你回去吧。”
你又傻站了几分钟，最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，只得道一句，“那我回去了……”
本想说出那句“下周见”却哽在了喉间，终是未能说出口。
“嗯，”他轻应了你。
此时的Helios，出奇地有耐心。
你还是走了，先是快步走了一段，然后在拐角时，你忍不住放缓脚步。趁着侧身，快速地朝他的方向望了一眼。
他还站在那里，还是原来的姿势，一动没动。这个距离你看不清他是否也在看你，但你总觉得……他孤零零的，有些寂寞。
甚至可以说是——低落。
当Helios消失在你的视野后，你慢慢朝家里走，一路都在细细品味他话中的意思。
“不会再威胁你了”这句话的意思，难道说，你自由了？
然而因为这个消息而产生的欣喜，仅维持了一瞬，取而代之的，是难以压抑的沉闷。
虽然你不想承认，但还是知道自己心情不好的原因。
因为解脱也就意味着，你们从此以后，都无需、再有交集。
你不由得缩紧了手臂，本就柔软的小呵在你怀里变了形。
说来也挺讽刺的，没想到第一次一起出去玩，就可能成了最后一次。
【07】
转眼就近12月底了，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开始。
恋与市不算是个很冷的城市，但有些潮湿。一到冬天，坐在没有暖气的教室里，也是冻得不行。常常一节课坐下来，双脚已经麻木了。纵使在这个城市长大，你依旧无法适应这样的寒冷。
而且也不知为何，总觉着今年的冬天，似乎比以往还要冷上一些。
下课铃声响了。悦悦拉着你和顾梦结伴上厕所。一路上闲聊着。
你望了眼走廊外头的天空，阴沉沉的，让人看得心情极差。
悦悦好奇地盯着你的侧脸，唤了你一声，问道：“你最近怎么啦？”
你回过头看向她，故作迷茫地睁大眼睛，“怎么怎么了？”
不料被悦悦一把抓住手腕，快步拉到了卫生间，将你推在镜子前，“瞧瞧这张脸。就差写——我有心事了！”
镜子里的你扯出个讪讪的笑容，竟一时不知如何作答。
这时顾梦不紧不慢地跟了进来，透过镜面恰与你对视。
但你垂眸，避开了她的目光。
一时间，沉默让氛围有些尴尬。
最后你思量了下，还是缓缓道出口：“我和一个、朋友，吵架了。”
悦悦从你背后探出头，探究地望着镜子里的你，“谁啊谁啊？我们学校的？”
顾梦瞪了悦悦一眼，示意她不要插话，而是对你道：“继续说。”
你自然乐得不回答悦悦的问题，于是接着说：“也许……以后他不会再和我联系了。我——有点怕失去，这个朋友。”最后两字你说得极轻，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。
听罢，顾梦挑了挑眉，“你主动联系他不就好了？”
你便是一愣。“可……”你自然知道顾梦说得对。可是，凡事要踏出第一步，总是困难。
而且你也不确定，再次主动接近他，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。
不大的房间，课桌却占了大半的地方。
桌面上整齐地摞着课本考卷参考书等书籍，最上面放了只白色的猫玩偶，一双碧色的双眸让其平添了丝灵气。
桌边的你面前瘫着今天的英语作业，却半个字也没看进去，而是盯着手机发呆。
屏幕上显示着某个号码，停留在拨号的页面。这个号码你一直没存，却奇妙地牢记于心。
然而直到屏幕暗下去，你都始终不曾按出拨通键。
你叹了口气，心想要不干脆发条短信算了。但是发什么又成了一个问题。
“对不起上次不该和你吵架”？太怂了。
“谢谢你送的娃娃”？太献媚。
“最近还好吗”？太刻意。
“作业有不会的吗”？又不是老师……
你觉得头都大了，不禁拿脑袋磕在桌面上，郁闷不已。“怎么搞得好像暗恋他似的……”
“嗡嗡——”忽然桌面一震，将还贴在桌面的你吓了一跳。
猛地抬头，映入眼帘的是刚刚被你凝视许久的号码。你身心均是一震，清醒过来的同时又有些惊慌。
不过犹豫半秒，生怕会错过似的接起电话。你小心翼翼地“喂”了一声。
那头的人却没有开口，只余呼吸声透过手机的传达，近在耳边。
于是你也顿了顿，一时没再开口。
待忽然响起玻璃的碎裂声，你又忍不住开口，“周棋洛？发生什么了？”
这才听到对方悠悠答道：“没、事。”Helios的声音听上去比以往都要沙哑低沉些，语速了缓慢些许。说完这句，他又一次沉默下来。
没办法，你只得没话找话说，“是有什么东西碎了吗？”
Helios轻应一声，又不说话了。
你的心情不由得跟着忐忑起来。可是之前想打电话说的话，偏偏一句也说不出口。
幸好这时Helios终于说话：“能不能来我家一趟？”
出乎你的意料，他的语气尤其地好。既没有命令，也没有威胁，实实在在地询问着你的意见。许是被“虐待”久了，你反倒有些不习惯了。“现在吗？”
“嗯，现在。”他的语气特别淡，却莫名衬出坚定的感觉。
只是你却犹豫了，你瞟了眼房间的门，为难道：“今天不是周末，我出不来……我妈……”
你的欲言又止，打破了那头的平静。Helios的语调忽然尖锐起来，“那就算了！”就像只被踩到尾巴进而跳脚的猫，嘶叫着对你露出獠牙。
听着电话的“嘟嘟”声，委屈之感升上心头。
他竟然直接挂你电话！没礼貌！没素质！
心内抱怨到此处，你不禁抬眸望了眼书堆顶端的小呵，结果又破涕为笑。
都说呵总脾气不好，这是全校都知道的事。再说他没食言，这回真的没有威胁你。就不和他一般见识了！
心情平复下来后，你仔细回想了刚才的对话。细细想来，总觉得今天的Helios不怎么对劲。
扫了眼已经完成得差不多的作业，你在心里有了主意。拿起手机，拎上放在一旁的书包，你开门走出房间。
母亲正在客厅绣着十字绣，这是她的小爱好，也是赚外快的方式。发现你出来便抬起头，关心地问道：“作业做完了？”
你露出几分匆匆的模样，“我有本数学作业留学校了，得去拿一趟。”
听罢，她便放下手中的活，“那妈送你去。”
“不用，我骑车去，得先去同学家拿班级的钥匙，然后去学校。”你翻出钥匙，“可能需要会儿。”
伴随母亲的一句“路上小心”，你穿好外套和鞋出了门。在车棚里找到自行车，将衣领拉高，然后熟练地往Helios家的方向骑去。
也许是谎撒得多了，这次连愧疚感都不剩多少。
只想着，这算不算是给周棋洛的一个惊喜……
大概是来的多了，保安都已经认识你。和他打了个招呼，你径直坐上电梯。
不说你一路上变化多端的心情，但终究是按下了Helios家的门铃。毕竟你没有太多时间浪费，最好能赶在一个小时内回去，不然母亲难免会担心。
不料却没人给你开门，待你又按了两次，差点以为是被Helios耍了，里头才传来动静。
门开了，扑面而来的竟是股酒精的气味。一闻到这股味道，你便忍不住蹙眉。
而Helios的形象更是不敢恭维，一头乱糟糟的鸟窝头，好像是被什么人扯过一般；身上的校服外套他也没脱，却也不好好穿着，露出一侧肩膀，里头穿着件黑色的无袖衫。
一阵风穿堂风吹来，想来定是他没有关窗户。虽说被Helios挡下大半的风，偏偏也带来他身上的那股酒味。
“你喝酒了？”你不高兴地紧紧皱着眉头。
你讨厌酒的味道，比烟味更加讨厌。如果说烟味只是让你的身体不适，那酒味就是让你的心灵不悦。
Helios乍一看到你确有几分惊喜，然下一瞬面对你严厉的质问，表情就淡了下去。他的手撑在门框边缘，低头俯视于你，态度散漫却凌厉。一字一顿道：“多管闲事。”
本就不悦，一听他这话，你的火气更是上头，“明明是你叫我来的吧？”
“我叫你来，你就来，这么听话啊？”Helios又回归初识时的样子，语气讥讽，表情玩味。明明是似笑非笑的表情，反倒让人徒生寒意。
“你！”
你想：周棋洛真是喜欢和你作对。
你无话可说，只得转身就走。
结果刚走出没两步，就被抓住肘关节，一把拉了回去。你没有心理准备，等反应过来时，已经被拖入门内，大门也嘣地一声关上。
“你干嘛！”你生气地吼道。
“我不许你走！”他也生气地回你。语气里带上几丝少年独有的任性。
你的视线集中到他的脸上，未发觉他神色的狠厉或是怒意，倒只瞧见委屈和落寞。
这一愣神便给了Helios有趁可机。他俯身将你圈在门与他之间，对着你的嘴唇就是一顿猛啃。这次没什么技巧，貌似单纯只为发泄情绪。
但这让你更加生气了。本以为他已经改了，结果威胁倒不威胁了，可一转眼好像也没啥变化。
你依旧随叫随到，他依旧想亲就亲。
不止是他让你生气，你本身也着实气人！
这回你不再忍让，而是下嘴狠狠咬破他的嘴唇。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，可是Helios却未因此停下。反倒宛如被血刺激了的野兽，更是深入地与你唇/舌纠/缠。
此时你忘记了气愤，而是突地害怕起来。你慌慌张张地去推他，推不动他的身子，于是干脆推他的脖颈。手心碰触到凸出的喉结，大约因为气管终究是人比较脆弱的地方，Helios总算撤走侵略你的唇。
对视间你发觉他的双眼微红，更似失去理智的捕猎者。
你的心一颤，紧接着刚才推他的手也被紧紧制住。
强烈地不安席卷了你，你开始后悔今天踏出的这一步。你……不该来的。
你们不曾是朋友，也不可能成为朋友。
在相处中你们愈发暧昧，却谁也没有说破什么。
你以为，或许你们是相互喜欢的。至少是互有好感。
但是……
但是有谁会要求一个吻作为封口费。那时的他甚至都不认识你。
不过是愉快相处了段时间，难道就被蒙蔽了双眼？忘记他是传言中的“不良少年”了吗？
他又一次俯身，所幸你侧脸避开。只是没想到他这次的目标并非你的唇，而是你的颈部。灼热的、带着酒气的气息喷在你脖颈，他张嘴咬了你一口。
“啊！”其实不算太疼，但措不及防的你还是惊叫一声。
咬完之后，他又在齿痕的位置上吸/允/舔/舐起来。你不安地挣脱着，可惜好半天也没成功，反而让背包磨得你后背生疼。
“周棋洛——”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嗓音间带着哭腔。
Helios的动作顿了下，继而在你脖颈上轻轻留下一吻才拉开些距离，仿佛是留下别离一吻。然后依依不舍地松开你的双手。
随着束缚的消失，你的双手失力般垂在身侧，你在原地站了半响，脑袋嗡嗡作响。“你叫我来，就是为了做这些？”不禁问道。
房间里的酒气未散，怕是现在就连你都染上了这让你厌恶的味道。
Helios似乎被你的问题问住了，一时答不上来。而你却因低着头，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。
你勾了勾嘴角，自嘲地笑笑。
此时脑中浮现的，是和顾梦聊天时，她劝诫你和悦悦的话，“别被雄性动物的花言巧语骗了。说到底，他们都是下半身动物。说得直白点，就是想着怎么上你。”
当时你被她的语出惊人震惊到，又暗自笑她故作深沉。
哪想到此时此刻，你真有些认同她的话。
纵使内心千回百转，实际上也不过几秒。待你抬起头，已然下了决心。
你睁大双眼，仿佛这样才能防止泪水淌出来，说：“以后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。”
Helios明显怔住，脱口而出道：“什么？”语气惊讶又急切。
“别再联系了，就当……没认识过吧。”你补充道。
此话一出，Helios算是彻底被你激怒，他抬起腿，一脚踹了过来，惹得你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身子。他自然不可能真的踹你，其实是踢在了大门上。力道不小，甚至让铁质的门都发出一声闷响。
“你不怕我说出你爸的秘密了？”他恶狠狠地盯着你，嘴里说出残酷的话语，也违背了他的承诺。
你的双眸瞪得更大了，不敢置信地凝视于他，眼神中的失望难掩。“你说过……不会再威胁我……”
被你提醒的Helios浑身一颤，凶狠的气势瞬间褪去。他收回自己的脚，想伸手触碰你，又怕你因此反应更激烈，于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。脸上也露出似愧疚似纠结的表情。
“我……”他欲言又止，大约想解释什么，但你终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。
你推了他一把，也不顾他会不会摔倒。转身拉开门，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。
你骑上了自行车，用力便是一阵猛蹬。
风往脸上刮，刺得你生疼。
你渐渐没了力气，缓下速度，发觉天空飘起了小雪。
不断有雪花落下，转瞬便化作水珠，留在眼角、脸颊……
当第二天你神色恹恹来到学校，悦悦情绪高涨地祝你圣诞快乐时，才想起昨晚是平安夜。
课堂上你走了神。因为想起他是混血儿，过去都在国外生活。
听说圣诞对于外国人来说，是个类似过年的大节日。
而这么长时间以来，你从未见过他的家人。就连一年一度的平安夜和圣诞，他也一人呆在空荡荡地屋子里。
虽然家里条件那么好，可寂寞却是难免的。
你忽然回忆起他打电话给你时的语气，从他家门口望进去时无人收拾的破碎酒瓶、倒在地面的圣诞树，以及他反常的情绪和行为……
【08】
随着一遍遍回忆起着那天的每个细节，你渐渐冷静下来。
也因此，那些让你觉得愤怒不安的事，似乎都有了解释。
或许是因为平安夜，本来要回家陪Helios的父母爽约了；满心寂寞却倔强不肯承认的他，想到了你；不料被你以“不是周末”的小小理由拒绝，失手打碎酒瓶；再然后便是借酒消愁，却等来满脸质问的你……
只可惜一切均是猜测，你也再无机会去认证。
主动去找他和好？
你拉不下那个脸。
“别再联系”这话，可是你亲口说的。
不过洗个手的功夫，你又走神想这些有的没的了。
悦悦在你旁边照镜子用手扒拉着刘海，一边和你说了些什么，你也是半句没听进去。
直到透过镜面目送几个结伴的女生出去，悦悦这才凑近你，神神秘秘地问道：“说起来，我早就想问了，你脖子上、是怎么了？”
你望向神色有几分兴奋几分八卦的她，抬手理了理毛衣的领子。
幸好那天是晚上，骑车有风所以将衣领拉链全部拉上，否则给母亲看到就尴尬了。而从第二天开始就只得穿着不怎么舒服的高领毛衣去学校。
但是衣领也并非紧紧勒在脖子上，所以总还是能发现点蛛丝马迹。
一直和你形影不离、又有八卦嗅觉的悦悦，自然没有放过。
但大概悦悦也知道这估计是你的小秘密，就没在教室正大光明地问。又生怕顾梦要瞪她，才趁着她这会儿趴在桌面补眠，拉你到厕所说悄悄话。
“虫子咬的吧，”你本以为自己会有些心虚羞愧，再不济也该有点羞涩，但实际你内心平静，颇为自然地答了那么一句。
悦悦的嗓门忽然拔高，“大冬天的，哪儿来什么虫子！”明显很激动，“而且虫子咬的不该是红色吗？你这都紫了！”
你拧紧水龙头，又甩了几下水，一副当做没听到的模样，微笑着说：“走吧，回教室。”
“别啊，”悦悦抱住你的手臂，又低声问：“你是不是交了男朋友没告诉我和顾梦啊？”她眨眨眼，“我俩嘴可紧了！是我们学校的吧？叫什么，哪个班的？帅不帅啊？怎么认识的？”
面对她一连串的问题，你简直哭笑不得。
最后你只得无奈又真诚地回答：“没有男朋友，真的没有。”这是事实。可是你却无法再编排脖子上吻痕的谎话了。
听罢，悦悦的笑容逐渐消失了，她垂下眉眼叹了口气，“我真的很担心你。你最近……感觉心情不好。”
你愣了下，转而继续维持先前的笑容。“哪有，只是些小烦恼，已经解决了。你看我，还不是该吃吃该睡睡，该笑就笑嘛！”
“你确实在笑啦，”她快速地瞥了你一眼，又无所适从地低头喃喃道：“可是眼睛没笑啊……”
悦悦的话无疑在你心中“当”地敲了下。可随即你的眼眶有些湿润了。
别看悦悦看上去总是没心没肺，实则也是观察入微。这说明，她也是很在意你这个朋友的吧？
你想：有悦悦和顾梦这样的朋友，其实也该满足了……
本就不该再奢求别的什么。
而后你们的这个话题，就在某个女生一句“你们挡道了”中，不了了之。
由于对方说话的语气极其蛮横，惹得悦悦相当不开心。
就连回教室的一路上她都在和你抱怨和八卦此人。
“明明旁边还有一个洗手池啊，偏要凑到我们这儿来！你说她不是找茬是什么？”
“说起来，她整天和混子呆在一块儿，也不好好学习，你瞧她脸上粉厚的！”
“仗着自己和呵总一个班，还以为和他多熟似的，一副有呵总罩她的样子……”
听到某个称呼时你的脚步微微一顿，随即脸色如常地附和了几句，“原来是这样啊”、“第一次听说”、“哎你也别这么说嘛”之类的话。
也不知从何时开始，你就不太将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了。
你怕招惹来不必要的争论和麻烦，又怕说多错多，会让人窥视到真实的你。你给自己戴了很好的假面——乖巧的、温顺的、沉稳的。所有人和你接触后，都只会夸奖你。
然而忽然，有一个人打碎了你的面具。让你露出或自卑、或敏感、或任性的真性情，就连你一并隐藏的秘密，也一同知晓。
这个人，就是此刻悦悦绕了半天，最后停留的话题人物。
转眼就是元旦假期。
你没有什么计划，就是在家写写作业，陪陪母亲。
休息的时候总是短暂，没想到这个假期你倒心神不宁，有些煎熬。
也不知怎么了，你总有种不祥的预感。
而这种预感，在开学的第一天，得到了验证。
你到教室时，教室里已有了不少人。以往这个时候，课代表都会组织早自习，读些课文。
只是大约是刚放完假期回来，大家难免有几分惰性。
于是你进门时发现几堆人凑在一起说话。你也没怎么在意。
【09】
你不知道自己在厕所隔间里呆了多久，也许只有短短一分钟，却足以你回顾之前遇到的所有不愿回想的记忆。
但你还是渐渐平静下来，因为你知道哭解决不了问题，不过是发泄委屈、气愤、惶恐等情绪的方式罢了。不久，在预备铃响起后，你还是得擦干眼泪，回到教室，面对你的现实。然后，不变初衷地朝你想要的未来努力。
大概是听你的哽咽声低了下去，门口的悦悦这才出声试探，“还好吗？”
“很不好，”你想这么回答，偏偏话到嘴里变成了一声“嗯”。
“其实……”悦悦的声音少见地低落，“就算这是事实，我也……”
厕所门口传来女生嘻嘻哈哈的说话声，打断了悦悦的话语。
她们边高声说着话，边走了进来，却没有进入任何一间隔间。你虽看不到外面的情形，但可以想象她正照着镜子补妆，又或是单纯地欣赏着镜子里的自己。
就在这时，预备铃响了。
你也深吸口气，用手背擦干泪，抬手打开了隔间的门。与一脸担忧的悦悦对视，你平静地说：“快上课了。”然后率先朝门口而去。
路过洗手台时，低着头的你忍不住抬眸瞥了这群女生一眼。校服外套散漫地披着，里头是各色的衣服，只是要么衣领很低，要么就是特别紧身；脸上带妆，睫毛刷得浓密，口红颜色也显眼，会被教导主任逮住训程度；她们脸上大多是一副谁也瞧不进眼里的傲气，也有你所没有的放纵。
刚背对她们就要离开，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忽然道：“站住！”
你没停下脚步，悦悦也紧跟着你。
然而下一秒就听到悦悦惊道：“你们干嘛！”
若换做平时，也许你心里早就七上八下、紧张害怕了。但或许是刚才经历了情绪的大起大落，反而使得你现在平静异常。在你看来，其他的一切都成了无痛关痒的小事。
你缓缓转过身，看向被其中一人拽住的悦悦，蹙起眉。
三个女生里，似乎有一人是带头的。这时她从两人后面走出来，径直向你而来。
而你定睛一看，发觉她就是前几天嫌你和悦悦挡路的那人，难怪声音如此耳熟。你也不禁想起悦悦和你说过的，她似乎和Helios是同班。
刚刚她也在教室，看到你和Helios的互动了吗？你不确定。
当时你眼里似乎只剩那么一人了。
思索间，她已在离你很近的地方站定。你们身高相差无几，但她显然比你气势足多了。她的目光在你脸上扫了几眼，透着轻蔑。
“我瞧着你眼熟，”故意装作深思的模样，片刻后又做恍然大悟状，“哦我想起来了！”像是遇到了老熟人般惊喜似的。不过你却知道，来者不善。
“不就是像几年前喝醉酒，拿刀砍死人的杀人犯嘛！”果然不出你所料。
心像是被扎了一下，你不自觉握紧了拳头。
虽然这是事实，但这么多年，还像是个梦一样。当时你还小，什么都不懂，后来稍长大点，才明白酒精是多么可怕的东西。平时瞧上去文文弱弱的父亲，也会有举刀反抗，甚至控制不住轻重的时候。所以你才那么讨厌酒。
心里虽想了不少，可你面上还是不显。只眯着眼回视于她，没有搭话。
许是因为没有像料想中那样被激怒，她并不满意，于是继续开口夸张地讥讽，“哇你这样盯着人家，人家真的好害怕哦——”拍着胸脯面露做作的惊恐表情，“该不会想杀我吧？”
你明白这不过是挑衅，也没心情理会。只想快些脱离现在的情形。可转念一想，回到教室，就会更好吗？
比起这种直白的话语，时刻揣测别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，更让人煎熬。
相较于你的平静，悦悦则截然相反。她试图甩开对方的手，一边替你鸣不平：“你是不是有病啊？怎么总是找我们麻烦？”还一边威胁，“快上课了，要是等下老师经过这儿，有你们好看！”只可惜反倒像是虚张声势。
果然，对方不仅不怕，反而嫌她吵。这下可好，另一个闲着的女生总算找到事儿做了。只见她当着你的面，二话不说抬手就给了悦悦脸上狠狠一巴掌。
“啪”地一声，也敲击在你的心上，你的身子跟着颤在了下。你瞧着悦悦白皙的脸颊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，一双总是泛着天真的双眼，此时泪水几乎要满溢出来。
你知道悦悦家里条件还可以，不说是娇生惯养长大的，但肯定是父母疼爱。怕是连家人都没打过她，一定觉得很委屈吧？
这下没有打在你身上，却好似抽在你心里。
你只觉脑袋“嗡”地一声，然后就失去思考的能力。
不知多久，身上的疼痛和悦悦的喊叫声才让你又回过了神。
原来你一时怒气上头，出其不意地还给面前的女生一巴掌；就像是要宣泄多年来的不甘和憋屈，这巴掌使了很大的力气，几乎一下将对方扇到在地。
她在洗手台上撑了一把才没摔倒，可也足够她火气上头，呼喊着另两人帮忙。
一时间你被三人围攻，拳脚相向。为了保护自己，你靠着墙抱头蜷缩。只听到悦悦不停喊着“别打了别打了”。你想叫悦悦快走，也好找老师来帮忙。
可你怎么也出不了声，又或者说不想出声，似乎这一切本该就是你得承受的。
而悦悦似乎是没想到那么多，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势单力薄，帮你扯这个拽那个的，偏偏力气不敌。
最后打断这场闹剧的，是一声“砰”地巨响。
由于预备铃已响，学校逐渐安静下来，所幸是她们进来时关了厕所的门，不然怕是整个学校都能听到了。
而这巨响，便是门与墙的碰撞声。
她们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，朝门口望去。就连你都机械地抬起头，看过去。
来人逆着光，看不清脸，但身材高挑。光勾勒出他的轮廓，像是电影动漫中走出的超级英雄。
你怔住了。
所有人都怔住了。
随后你听到有人激动地叫道：“Helios！”
Helios没搭理，只大步走了进来，不顾这里是女厕所。来到混战之地，抬脚一踹，将踏在你肩上还未收回的脚踢了出去。
你听到那女生“啊”地惨叫一声，侧倒在地，然后抱着小腿痛呼。
这一动作后，Helios便不再管对方，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你，眼神颇为复杂。
你知道现在的自己看上去一定很狼狈，而Helios却是那个罪魁祸首。可是，你已经气不起来了，或者说根本没那心力去气了。
自然也没有感激他出手相救的意思。偏让你想起那次“约会”的记忆。英雄救美固然动人，可惜若是错的人，倒不如不救。反正你知道，这场殴打迟早会结束。
你只觉刚刚打女生的那一巴掌，着实痛快！
Helios向你伸出手，你本该拍开它的，但是你没有。
但同样的，你也没有伸手去握紧它。
你只盯着那只五指修长好看的手愣神半秒，然后径自将目光移开。
洗手间里很安静。你们就这般僵持着。
倒是刚才被Helios踹翻在地的领头女生出了声，语气是几分亲近的埋怨，“Helios，我好痛！”
Helios的目光终于投向她。不，准确地说，该是“杀”了过去。
“闭嘴，”他平淡又狠厉地道出这么句无情的话语。
你觉得有些好笑。有些人明明欺负了人还卖惨。于是忍不住朝她露出个嘲讽的笑，显得你也有了几分嚣张。不像是平时的你会有的举动。
女生委屈地望了Helios一眼，又掉头来狠狠瞪你。你却不以为然。
而后再次感觉到Helios的目光又回到你身上，依旧没搭理他伸着的手，反而自顾自地扶着墙面站起身。身上疼的地方不少，但好像都不算严重。
你关心地朝悦悦看去，发觉她左脸颊红肿、满脸是泪，看起来很是可怜。你不知道的是，自己看上去比她可怜多了。
悦悦走了几步想上前来扶你，却被半路截了胡——Helios的手从你身侧探来，绕到你身后一把搂住腰，然后半蹲将另一只手放在你内膝处，稍用力就将你抱了起来。
刚才的一切都没将你吓到，反倒是这击公主抱吓得你反手紧抓住Helios的衣领。
不待你质问他想干嘛，Helios已出声向悦悦解释：“我带她去医务室，你帮她请个假。”
余光里你看到悦悦瞪大眼睛慌慌张张直点头，要多乖巧有多乖巧。
情况到了这份上，你反倒放松了下来，无痛关痒地想：我是不是被卖了？
Helios抱着你从离洗手间最近的楼梯下了楼，所幸不用路过教室以供大家观摩。但你也能料想到这节课过后，怕是又该有新的传言了。
你们刚下了一层，你瞧着四下无人，才开口：“放我下来吧，我不想去医务室。”
说话时你没看他，而是将目光放在刚才被你抓皱的衣领上。
Helios则是沉默片刻，继而回答：“那就不去。”却没有将你放下来的意思。
你等了会儿也不见他动作，于是伸腿想往下够地。结果他却故意颠了几下，作势要摔下你的样子。见你绷紧身体，又更紧地将你往自己怀里禁锢住。
想了想，你干脆放弃挣扎。反正也累了，他想怎样便怎样吧。
走完楼梯，要经过几栋教学楼才能到医务室，你怕路上遇到人，干脆将脑袋埋在Helios的怀里当鸵鸟。
幸运的是，一路上谁也没遇见。
Helios答应了你，果然没去医务室，而是在半路的旧楼拐了进去。
今天的旧楼不似以往放学时安静，现在正是上课的时候，有些人逃了课在这躲着。
据说偶尔也会有老师来突击检查，于是就有一两人在靠近入口的地方放风。要是老远看到老师靠近，就通知一声喊大家跑。
这会儿却是看到Helios怀里抱了个人来了。
其中一个放风的男生很激动，“老大，泡妞呢？”这打招呼的方式也是很特别了。
你拿手捂住了脸。心想：太丢人了！
“滚，”Helios虽是嘴上不客气，但语气倒比刚才那句闭嘴要好上许多，玩笑的意思居多。还不忘吩咐：“你让里面的人都给我回去上课。”
“明白明白！”那回答的人也始终笑嘻嘻的，还透着股意味深长，“这就让兄弟们腾地儿。”
你现在，好像终于明白过来，为何来了旧楼那么多次，都没遇见其他人的原因了。
你们来到常呆的那间教室。
Helios也终于放下了你，只是依旧没让你双脚落地，而是将你放在了桌面上。而他就站在你跟前。
听着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逐渐远去直至消失，你本来低着的脑袋，才总算抬起瞟了他一眼。
也就是那么一眼，却让你移不开了。
他的表情是往常没有的柔和，没有桀骜不羁、不服管教，或是凶狠冷酷、阴晴不定……
就像是撕开了他的假面，露出名为Helios伪装下的周棋洛。
纵使他是脆弱无助的，害怕孤单寂寞，却是真正的周棋洛。
对视间，他缓缓开口，声音又轻又柔，仿佛怕打破此刻的平和似的。
“首先我想先和你道歉，”他语气真诚，让人不自觉地接受了歉意。“对不起。”
接着他又解释，“那天，是我不好。我心情不好，不该把气发在你身上。也不该喝酒，没控制住自己的行为。我不该对你这么……”他停顿了下，似乎在斟酌用词，“随便。”
听到这里，你倒是有些不自在起来。忍不住伸手抚住脖子，恰巧是那天他留下痕迹的地方。只不过经过时间，痕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Helios似乎没太在意你的动作，而是继续说：“然后，我想解释一下。关于他们传的……事，我也是刚刚才听说。”
“啊？”你有些不解。
“不是我说出去的！”他略微提高音量，像是急于为自己申辩。然后又怕吓到你似的，低了下去，“是你出了教室后我才听到班里人议论，说你爸……”他最终还是没将传言的具体内容说完，许是怕戳了你的痛处。
这时你才终于反应过来，慢慢瞪起眼睛，“那你刚才……”缕了缕才说出自己的猜测，“你以为我在说以前的事？”
他点了点头，“你说完最后一句我才觉得不对劲，又碰巧听到议论。”说完他蹙起眉，神情一时阴沉，“不过你放心，我会查出来是谁说的，然后——”
你不太想知道这个“然后”，总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。
相反，你的思绪还停留在由于没说明白，而产生的误会上。
过去了那么多天的事，原来不单单只是你念念不忘。
当时你失落又失望，感觉做什么都提不起劲，但总想着这已经是你们的结局，已经在尽力试图忘记。
但周棋洛呢？他呢？你不敢想象他会难过，顶多会觉得他会愤怒会生气，甚至流言传出时，你怀疑这是他的报复。
现在才知道，他的煎熬似乎并不比你少，也没想要去遗忘。不然也不会乍一看到你出现就露出惊喜的神色，在你质问时又不自觉流露出心虚和歉意，更不会像现在这样真心地在你面前道歉解释。
他比你想的，要更在意你。
你忽然笑了起来。从低低的轻笑，变成咯咯的痴笑，最后眼角都笑出了些泪水。
这倒是把Helios惊到了，他捧起你的脸，瞪着眼睛紧紧看着你的脸，问：“你怎么了？为什么笑？”最后又喃喃道：“不是受刺激了吧……”
看他一脸紧张又懊恼的样子，你更是停不下来。这样的呵总，你还真从没见过。非常有反差萌！
最后，你摇了摇头。不想告诉他，你是因为开心。
幸好秘密的泄露不过是个误会，也幸好你们所经历的那些不单单是你的自作多情。
你还笑，笑自己曾经的幼稚：
话不好好说，偏要拐弯抹角。总是在试探对方，不肯率先表达自己的心意。希望他先踏出一步，却又不给人机会。
抬手抹掉了眼角渗出的泪，你朝他绽开笑容，回到了最开始的话题：“我原谅你。”
“但我也要向你道歉。我不该情绪起伏那么大，也不该怀疑你，对不起。”
在你露出笑颜时，Helios怔了片刻。继而听完你的话后，他又跟着勾起嘴角。他眉眼弯弯，比之平时的坏笑，平添丝爽朗。他还捧着你的脸，微微低头，缩短两人间的距离，平静地说：“我不原谅你。”
见你吃惊地瞪大双眼，他又愉悦地笑出声，“让我亲一下，我就原谅你！”
你的笑意更深。果然啊，他也就只会这一招撩人的套路了。
瞧着他缓缓凑近，你也没躲，而是在双唇即触之时，尤为认真问道：“周棋洛，你是不是喜欢我？”
不出你所料，杀了他个措手不及。Helios的动作僵住了。随后，他退开些距离，皱起眉头，看似犹豫。
可是这一次，你没有怀疑和失望。你不觉得他是要否认，只是在斟酌用词罢了。
经过这几次的事，你想你变得更了解他一些了。缺少父母陪伴的他，也定是个不知如何表达心意的人。
所以趁着他思索的当口，你凑上去将唇印在他的唇上。一触即离，然后你偏头笑看他，道出句你以前绝不敢大胆说出的话，“不管你喜不喜欢我——”
既然秘密都已经公布于众，还在教室当众挑衅校霸，甚至打了次“群架”，也不差这一件了。
“反正，我喜欢你。”
话毕，Helios的神色由初识的震惊转为无限的懊恼。“不行，”他扳着脸，严肃地说，“这话先收回去。”
你知道他还未说完。果然听到他补充，“我得先说。”
看来幼稚的，也不单单是你一个。
“说出去的话，泼出去的水。”你表示无能为力。
他的双手在你双颊上揉了一把，然后移到你身后的桌面撑住，眯眼逼近你。看似危险的样子，实则却是将人圈进怀里的暧昧。“如果不收回的话，我就……”
“你就？”
他又贴近了些，低沉着嗓音，反倒不像是威胁，而是引诱，“就，亲你了——”
也不知道接吻怎么得罪他了，非要和它过不去。
你很想笑，却配合着装出害怕的样子，弱弱地问：“这是威胁吗？”
回答你的，是他覆上来的炙热气息，和一个温柔又炽烈的吻。
唇齿间，你听到他那句未来得及道出的：“我更喜欢你。”好似不管何时，都不甘示弱。
你忽然想起，你们第一次见面，也是在这个教室里。
为了一个吻，他用作弊的事威胁你。
而现在，他为了一句“我喜欢你”，用一个吻威胁你。
还真是……
你的脑中思绪万千，却沉沦在这个初尝时酸涩，终是归于甜腻的吻之中。
最后你想道：
“又被不良少年威胁了，怎么办？”